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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這就是真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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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珩把何漱衣帶到馬背上,兩人一馬,不快不慢的往皇宮的方向走。

在行進的途中,他們碰到了皇帝派來協助謝珩的禁衛軍。不過顯然,禁衛軍們可以掉頭回去了。

何漱衣背靠謝珩的胸膛,聽見那顆心臟咚咚的跳動,想了想,還是決定把剛才的事情說明白。

“我被送到了百花樓後,他們問我有什麽獨特的地方,我就順手拿了把剪刀修剪盆景……之後,就是你看到的那樣。”

謝珩輕哼了一聲,表示聽見了,心裏也舒服了些。

還好,她還知道跟他解釋。

回到皇宮,見到了皇帝。皇帝心裏的石頭落下來,長籲一口氣,嘆道:“沒事就好,沒事就好。”被謝珩冰冷的目光刺了一刺,又忙說:“朕已經責罰了禦妹,她以後再也不敢了!還有……”湊近到謝珩的耳邊,耳語道:“她是吃阿梨姑娘的醋,又犯了沖動的毛病,老弟你放心,朕絕不會讓她招你作駙馬。”

謝珩森寒的一笑:“記牢你說的話。”

皇帝一臉嚴肅,“君無戲言。”

“陛下……”何漱衣徐徐走了過來。

皇帝忙看向她,笑道:“阿梨姑娘有事?盡管跟朕講!”

何漱衣福了福身,說:“你答應賞我的一百兩黃金呢?”

聽了這話,皇帝一怔,忙叫了小太監把賞賜端過來。

一個木盤子,裏面十個沈甸甸金燦燦的元寶,映在何漱衣的眼底,那雙天然朦朧的眼中此刻熠熠生輝。

何漱衣把金元寶一個一個的裝進口袋裏,裝了九個後,拿起最後一個,塞到謝珩的手中。

“還你。”她說。

謝珩瞇起眼睛,盯著她。

“之前欠你的錢,我都算過了,這個金元寶可以還清,而且還多出來一些,就當是支付我的吃住費用了……我們兩訖。”

謝珩的心裏,先是有暖意流過,接著又冰凍了起來。

覺得暖,是因為她在意他的抱怨,即便他摳門小氣。

可是,她最後的那句“我們兩訖”,聽來就如被細線絞著五臟六腑,很是折磨。

他不希望他們兩訖,只要她還欠他錢,他們就依然可以因為經濟問題而被綁在一起,形成牽絆。可若是兩訖了,他們之間的瓜葛便少了很多。

他真是太矛盾了,矛盾的可笑啊。

***

對何漱衣來說,這一晚,是在乾州的最後一晚,也是和謝珩在一起的最後一晚。

遠山微暮,太陽垂垂西山,流逝的時間像是鈍瓷片,一下一下的劃在何漱衣的心上,不見傷口和血,卻讓她越來越難受。

心,難受。

心裏不舍。

不想就這樣匆匆別過,而相見無期。

她像個鬼魅般,幽幽的亂走,看著太陽一點點的落山。

而她,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廚房。

今天在廚房裏做晚飯的不是廚娘,卻是天嫂和地嫂,聽謝天謝地說過,他們的媳婦廚藝很好,最擅長做的就是溫馨的家常菜。

天嫂也曾跟何漱衣提過,她的拿手菜,是紅燒寒菌。

此刻,天嫂地嫂就在做這紅燒寒菌。見何漱衣走進廚房,忙熱絡的與她搭話,見她眉梢眼底戚戚焉,便拉著她下廚了。

紅燒寒菌的做法,本是很簡單。天嫂洗凈寒菌,何漱衣把蔥姜切好,地嫂備好油菜,準備工作很快就完成。

但天嫂卻不滿這寒菌的品次,有些無奈道:“寒菌啊,還是花垣那邊的好,更鮮更入味,乾州這邊的寒菌品次還是要差一些。”

聽到“花垣”兩字,何漱衣在意了起來。

聽天嫂道:“從乾州往花垣去的路上,會經過一片綿長的山地。這片山地裏有不少天然山洞,裏面長著的寒菌,品次極好,如果能用那些寒菌做這道菜,味道會提升至少兩倍!”

地嫂整理了柴,一邊點火,一邊說:“阿梨姑娘不是要去花垣麽?等回來的時候,為我們采一些那邊的寒菌好不好?”

待她采寒菌回來,都不知何年哪月了。何漱衣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找到微哥哥,也許很快,也許又是兩年。

嘴角揚起一抹苦澀,她說:“我答應你們。”

這晚上的飯,大家坐在一起吃。

每人的面前是一碗青菜粥,他們圍著些美味的家常菜,罕見的安靜,大家的心思自然也不同。

溫茗看不得何漱衣和謝珩走太近,所以,這一桌的人,只有他心裏是高興的。謝天總想說些話緩解氣氛,又怕越描越黑,只好低頭吃飯。天嫂地嫂給何漱衣夾了許多菜,並笑道:“別忘了寒菌的事啊。”

寒菌——這個詞仿佛成了咒語,久久在何漱衣腦中回蕩,直到飯局散了,何漱衣一個人游蕩在國師府裏,腦海裏仍然充斥著這兩字。

天嫂地嫂的用意,她如何不懂?她們和謝珩一樣,等著她回來。

然而,哪怕她真的找到了微哥哥,他們師徒也必須走自己的路。

師門被滅,兄弟姐妹遍地橫屍,是她和微哥哥兩個人花了五天五夜,才將他們全部埋好。

幸存者只有他們兩個,她親眼目睹了梨花谷被染成紅色。從那天起,谷裏的梨花就再也不開白花,而是開紅花。延綿十裏、漫山遍野,皆是血色……這般的血海深仇,這許多消逝的生命,壓得她這三年都沒能好好的喘口氣,在尋找微哥哥的同時,也謹記著有朝一日定要手刃仇人。

仇人,她記得,就是化成灰她也能認得。

為什麽要滅了他們梨花谷?為什麽要殺死那麽多無辜的人?

何漱衣握緊了拳頭,眼底倒映著冷月的鉤芒。

總有一天、總有一天……她要血債血償,和微哥哥一起,將這條路走到盡頭!

腳下,忽然踩到了臺階,何漱衣回過神來,冰冷的夜風順著袖口灌入全身。

她仰頭,望著“珞瓔閣”三個秀麗的題字,不知不覺間,她竟然走到了這裏。

這座美麗的樓閣,就是謝珩的心病,它的美麗就如同謝珩心中的希望,那麽美,卻在一片破敗中顯得那麽脆弱。

何漱衣驀然想到第一次踏入珞瓔閣的所見。

她記得,那間屋子裏屍氣濃郁,阿瓔躺在床上,據說是沈睡不醒。

值此一刻,她竟然想要走去床頭,站在阿瓔的面前,與她道個別。

推開門,走進珞瓔閣,涼風卷著阿瓔的畫卷輕輕揚起。

何漱衣端詳畫卷片刻,撩起油布簾子,走了進去。

阿瓔,真的是個很美的少女。

上次沒有仔細的端詳她,這次一看,她比那畫像中的還要美,猶如夜幕下的太陽花,靜靜的又不失明媚。

要是她能再度醒來,該多好啊。何漱衣情不自禁的伸手,握住了阿瓔的手。

在握住這手的瞬間,何漱衣就如被電擊了一般,縮回手。她的眼震驚的睜大,盯著阿瓔的臉,再看向她的眉心,然後再打量她的全身……眼底的震驚越來越強烈。

這個女孩,她、她……明明就已經……!

“阿梨。”身後忽然響起謝珩的聲音。

何漱衣身子微顫,斂去眼底的震驚,將兩汪柔和卻憂郁的目光投向他,“謝珩……”

“你來看阿瓔?”昏暗的燭火,給謝珩臉添了一筆哀婉,“你可知道,為了阿瓔,我找了很多人,花了許多錢。許多奇人異士都來了,卻都沒能喚醒她。”

“你只有這一個妹妹?”何漱衣問。

“還有個弟弟,他叫謝琰,比阿瓔大兩歲,但是六年前就死了。”

何漱衣的心如被剪子剪了刀,疼的難以描述。好孤獨的人啊,親人都先他而去,他獨自坐在國師這個高位上,名望信仰加身,卻抵不過守住阿瓔這一最後希望的艱辛。

“謝珩……”何漱衣本想出口的話,吞了回去,又再度想說出。

猶豫再三,終是殘忍的說了出來:“其實你心裏清楚,阿瓔已經不會再醒過來了……因為,她早就死了。”

謝珩的身軀強烈一顫,平生遭受的所有痛苦加起來,也沒有這一擊來得致命。四肢百骸都在痛,令他捂著心口抽搐喘息。

他如一頭受傷的獸,哀嚎著,逼近何漱衣,“你剛才說什麽……!”

何漱衣被逼得後退,戰栗和恐懼在她的脊背上爬,她的後背撞上了冰冷的墻。

她保持著冷靜說道:“她根本已成為一個活死人,僅剩的生命力就是維持軀體不腐,此生已不可能再找回神識。”

“你說什麽……”謝珩更加的激動。

他驀然就如同一頭出閘的猛虎,掐住何漱衣的雙肩,將她撲在墻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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